那是，什麽？

長君一個緊張，呼吸一動，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水進去。原本就因為缺氧而暈厥的腦子更加不清晰了。

這猛烈的一口涼水將喉頭刺激得發痛，想要咳嗽或者重新屏住呼吸已經不可能了。她艱難的睜著眼，看著自己依舊被拉著接近那抹淡藍色。

淡藍色擴大，隱隱顯出一點點的白色光彩來。似乎是一把流水光彩的劍。劍身忽隱忽現，修長又漂亮。長君越接近，越覺得那顏色看起來溫和柔軟。

她伸手，似乎是握住了劍，又似乎是沒有握住，然後眼前的光彩消失，陷入的昏厥之中。

黑暗裏是一點淡藍色光彩，長君遠遠看著它，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接近，不過還好的是已經不再感到窒息了。她大口呼吸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調整自己的氣息，邁著堅實的步子向著那光彩走去。

果然是一把劍，它浮在半空中，似乎是感覺到長君的接近，緩緩降下身形來。長君才有幾乎好好打量這把散發藍白光彩的劍。

看不出什麽材質，流暢的劍刃閃著鋒利的寒光，泛著藍色，劍柄則是稍微深一些的藍色，魚鱗紋，看起來就是一股寒涼的氣息。

長君想起空惜靈曾經說過，細劍，砍刀，大矛，都有各自的適應人群。不是隨便一個女子扛著長矛都能使用，不是每一個男子耍著細劍都能心靈手巧。

長君只是楞了楞，就曉得，面前的劍很適合自己。至於有多適合，或者說自己能讓它發揮出多大的威力。長君勾了勾唇角，閉著眼探手握了上去。

果然是如想象的那般冰涼刺骨，長君打了個寒顫，仿佛又回到了當時拿劍時在湖裏所經歷的寒冷一般。

行雲流水的劍法一使出來，她覺得渾身都舒暢不少。上挑，斜刺，最後一個漂亮的劍花收尾，長君氣沈丹田，收起那股淩厲的勢，睜開眼。

入目的不是黑暗，也不是淡藍色光彩的劍，而是齊陽放大的臉。長君眨了眨眼，齊陽一下子就推開了，嘴裏叫著唉呀媽呀一邊又退得老遠。

長君這才發現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是石峰谷，自己的小房間裏。散仙在一邊坐著，齊寒不在，多半是在巡山。齊陽則是眼裏略帶好奇的看著這裏。

空惜靈給長君把了脈，翻來覆去一通檢查，確定人沒事之後，就放手離開了。離別前還特地將長君的手從被子裏拿出來，長君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果真有一把看起來華而不實的長劍。

“這是……”

“流光劍，江湖萬劍至尊。陛下得到它也是機緣，日後定能為民除害，臣服萬民。”

流光劍，萬劍至尊，臣服萬民。

喃喃道這幾個詞，長君抿了抿唇，目送空惜靈離開的背影。

自從長君得到流光劍之後，空惜靈交給她的學習方法除了看書彈琴，現在又多了一項練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一把劍的關系，長君在劍術上的提升可謂是如日中天。

齊陽第一次來探望的時候，小孩已經能夠禦劍滿天飛了。

“我當時是怎麽出來的？”

“啊，你是被劍帶著飛出來的。”

齊陽看見小孩對自己的解釋癟嘴，表達了明顯的不信任，只得對齊寒攤手。他說的是大實話。

揚了揚手裏的信箋，齊陽將他們塞到長君手裏，“這是你的家書還有，簡沈淮兄妹給的。”

長君一挑眉，很快辨別出一份是平素央寫的，一份是簡沈淮和簡沈吟寫的最近搜集到的情報。於是她高興的一仰頭，“我這算是真的馴養了一批自己的小勢力了？”

“自然算，”齊陽看出她的高興，自然不會再這個時候去打擊她，甚至是興致勃勃的同她一齊探討，“來信寫了什麽？”

“唔，吳存芳回北方了，白裏已經上路了，何祎長將李家交給了李祎溪自己則是再一次隱身了。”

“啊，就這些？”

長君擡頭，看著齊陽失望的臉旁，輕輕一笑，“自然不是。簡沈淮和簡沈吟是聰明的人，他們的資料收集得可廣泛了，你來看——這裏寫的是懷南的，這裏是中南的，這裏是北方的大事——還有，京城的事情。”

齊陽眼神一閃，卻見小孩嘴角輕輕勾起，臉上是十分滿意的神色，也就點點頭，不再多說了。

送走了齊陽齊寒，長君拿著信箋去了藏書閣搗鼓那前段時間提到過的隱形字跡的方法，順便對著手裏的劍安慰道，“你別著急啊，過一段時間我們再出去。”

七月才過去，長君的武功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她的身形拔高了許多，看起來倒不像是六歲的孩童，說是八歲都有人信。

不過人倒是越長越漂亮了，臉蛋舒展，三分似父，七分似母。長君的母親是平家的女兒，姿色自是一等一的好，長君和其母親相似，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何況她一向練武，眉宇間少了一絲柔美，倒多了幾分英氣。

加上她生性活潑，等到八歲的時候，已經走遍了懷南地界的七十多個小鎮，讓簡沈淮和簡沈吟的情報網大概遍布了整個懷南。為此她高興了一把。

十歲的時候，小孩收起了自己的利劍，改由斜抱綠倚闖天下。

一直這麽一邊練習武功，學習知識，一邊漫無邊際的在西南地界游玩，灼華的名字可謂是響當當。不過這個響當當，卻更多只在小孩或者青年少年間，除了一部分例如白裏一樣不會專門去打聽的人，其他人倒是對灼華這名字一無所知。

空惜靈準許她鬧，卻也只準她在西南處上躥下跳，更是通過功課的考察來檢驗她的學習成果。齊陽不止一次希望看到她失敗而歸，不過每每咬牙切齒的都是自己。

一晃，時間又是四年。當初來到石峰谷的六歲小孩，已經長成了十四歲的豆蔻姑娘。娉娉婷婷，齊陽第一次發現小孩變成小姑娘的時候，楞是沒有反應過來。

他木楞許久，轉過視線咳了一聲，鼓囊道，“沒想到你換上了裙子倒是人模人樣的。”

長君身上穿的是空惜靈送的百花襦裙，淺白色的裙擺，細致精美的繡線圖案，配上少女一臉的懵懂天真，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看起來的確是靈氣逼人。

“比平大小姐好看多了。”

齊寒如是評價。

長君癟嘴，大大咧咧的跨出一步來，人卻已經到了齊陽面前。齊陽急忙一退，一個後腰躲過長君伸過來的手爪，不由眼角一抽，“你就不能有個女孩的樣子麽！”

“我哪裏沒有女孩子的樣子了？”長君咯咯一笑，擡腿就踢，被人拿手擋了回來，借力就像前撲，八爪魚一樣將人抓得緊緊的。

“簡沈淮傳來消息說西南和南蠻接壤的地方，恐怕有些不太平。”齊寒吐了一口氣，將扒在自己身上的人給扯下來，又將躲在身後的人給拉出來。誰知道每次兩人打架，遭罪的都是自己呢？

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轉移話題。

果然他的話一出來，長君眼眸就亮了，鳳目上翹，帶著一股天然的風韻和霸氣，她薄唇輕起，臉上帶著少女特有的嬌羞，“不太平？正好本姑娘就喜歡不太平！”

“……”

和空惜靈報備了一番又要出去，還是去邊境可能爆發戰爭的地方，空惜靈也只是淡淡的要他們註意安全，並把香檀雕刻的劍匣給她。

五年多的時間再一次拿到自己的劍，說不開心不興奮那是不可能的。她不住的拿著手來回的摸了摸上頭水紋一樣的花紋，就要忍不住打開來。

“我雖用千年寒冰鎮壓了流光的魔性，不過也只是緩兵之計，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隨意使用流光。”

“是，灼華謹記。”長君立刻就收回了自己的手，乖乖的抱著劍匣不動。

難怪手裏的劍匣裏沒有半點波動，原本是被師傅鎮壓了。可惜了，唔，我什麽時候能用來著？

長君想著想著，空惜靈卻是輕輕搖頭，然後化為漫天鮮色花瓣消失不見。

“走走走！”

“怎麽走？你曉得往哪裏走？”

齊陽絲毫不放過打擊她的機會，就差對她翻白眼做怪臉了。

“哼，自然是先去找簡沈淮和簡沈吟。”長君仰天一哼，忍不住舔了舔唇，“沈吟姐姐的糕點真的好好吃啊。”

“……”

自從長君能夠熟練的禦劍了之後，三人再一次到石峰谷之外玩耍已經不是用的白雪當做橋梁了，而是自己禦劍。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這麽多年來自己的佩劍一直不在身邊，不過空惜靈給她準備了另外一把。

這一把劍看起來樸實無華，卻實打實的和流光劍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流光劍本身有通天的本事也有桀驁的魔性，空惜靈擔心長君現在還小不能很好的駕馭流光反倒被流光的魔性影響，是以制作了這把帶有流光一分靈性和流光聯系緊密的劍來給長君使用。

一來是讓她能夠熟悉一下自己的佩劍，二來則是讓流光和長君產生相互的聯系。

高高興興的跨上劍，長君一身白裙，背著一個輕巧細長的劍匣，在陽光裏看起來就像是誤落人間的仙子一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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